(独家)回到三国当名医黄飞婉盈小说
长篇连载小说《回到三国当名医》让人看后爱不释手,出自实力派大神“木千”之手,黄飞婉盈之间的故事让人移不开目光,详情:县丞家的公子王禄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分开人群挤到最前,一双眼睛黏在沈青璇身上,几乎要滴下油来:……
1.江陵傲骨
初秋的江陵城,风里已经掺了丝缕的凉意,吹得街边杏叶簌簌作响。
城西“杏林堂”药铺前却人头攒动,挤满了求医的百姓,目光都胶着在堂内那抹素淡的身影上。
沈青璇半挽着衣袖,露出一截皓腕,正凝神为一位面黄肌瘦的老农施针。
她指尖稳如磐石,银针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精准刺入穴位。
老农痛苦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喉间发出一声舒泰的长叹。
“沈姑娘真是活菩萨啊!”人群中有人低声赞叹。
“什么活菩萨?”一个油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令人不适的亲昵,“不过是个走方郎中罢了。”
县丞家的公子王禄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分开人群挤到最前,一双眼睛黏在沈青璇身上,几乎要滴下油来:
“沈姑娘,你这双手,该是抚琴弄花的,何苦沾这些泥腿子的污秽?跟了我,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保管你享用不尽,强过在这破药铺抛头露面千百倍。”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方才的感激和暖意被一种压抑的紧张取代。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担忧地望着沈青璇。
沈青璇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捻动银针。
直到最后一针起出,她才慢条斯理地用素绢擦了擦手,将老农扶起,温言叮嘱:“老伯,回去按方子煎服,避风三日,当无大碍。”
声音清泠,如山涧泉水。
安置好病人,她才终于转向王禄。
脸上没有畏惧,也无谄媚,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王公子抬爱了。”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了堂内的寂静,“青璇粗鄙,只识得几味草药,懂得几根银针,抚不来琴,也弄不了花。至于绫罗绸缎、山珍海味……”
她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扫过王禄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不过是身外枷锁,徒增累赘。人生苦短,青璇只想行医济世,图个心之所安。委屈自己,去攀附那不合心意的高枝……没兴趣。”
王禄脸上的假笑瞬间冻住,折扇“啪”地合拢,指着沈青璇,气得嘴唇哆嗦:“你……好你个不识抬举的贱……”
“公子!”他身后的家丁慌忙拉住他,低声提醒,“老爷吩咐过,这女子在民间声望颇高,不可用强……”
王禄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沈青璇那双平静无波、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终究没敢造次。
他狠狠一甩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沈青璇,咱们走着瞧!”带着家丁悻悻而去。
人群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响起压抑的喝彩。
沈青璇只是微微颔首,转身去整理药柜,仿佛刚才不过拂去一粒尘埃。
她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风霜里也折不弯的青竹。
这“不降智,不辱身”的风骨,早已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2.医者本心
暮色四合,江陵城华灯初上。
沈青璇背着沉甸甸的药箱,独自走在回城郊小院的青石路上。
白日里王禄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和趾高气扬的声音犹在眼前,她心底却无甚波澜。
这些年,从云端跌落泥泞,看尽世态炎凉,一颗心早已淬炼得如她的银针,冷硬而坚韧。
委屈求全?她沈青璇的字典里,没有这四个字。
刚推开小院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混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粘稠得令人窒息。
沈青璇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
她没有惊呼,反手轻轻合上门,动作敏捷如狸猫,悄无声息地循着气味摸到后院柴房。
柴草堆里,蜷伏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玄色衣袍几乎与昏暗融为一体,但衣料上那若隐若现的暗金云纹,昭示着主人身份非同寻常。
血浸透了半边衣袍,在地上洇开一大片深色。
他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沈青璇蹲下身,手指搭上他冰冷的腕脉。
脉象紊乱微弱,内息却异常雄浑,显然是重伤之下强行运功所致。
她利落地剪开他黏连在伤口上的衣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斜贯后背,皮肉翻卷,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中毒!而且不止一处伤,胸前还有掌印,紫黑淤积,是霸道的内家掌力。
她眉头紧锁。
这人身份成谜,麻烦缠身。
救,可能引火烧身;不救,他撑不过今夜。
医者的本能与多年养成的警惕激烈交锋。
最终,她取出了银针。
火光下,针尖闪烁着一点决然的寒芒。
3.命硬王爷
整整三日,沈青璇衣不解带。
解毒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金针渡穴一遍又一遍。
她累得几乎虚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始终专注如磐石。
第四日清晨,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落在男子脸上。他眼睫微颤,终于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眸,初醒时带着猛兽般的警惕和茫然,目光扫过简陋的柴房,最后落在伏在床边小憩的女子身上。
她侧脸映着晨光,苍白却安宁,几缕碎发散落颊边。
他试着动了一下,剧痛立刻席卷全身,闷哼出声。
沈青璇立刻惊醒,眼神瞬间清明,对上他的视线,没有丝毫慌乱。
“别动。”她声音带着熬夜的微哑,却不容置疑,“你身中‘七步倒’剧毒,后背刀伤淬毒,胸前中的是‘摧心掌’。能活下来,算你命硬。”
她边说边探手试他额温,动作自然。
男子,萧珩,靖王殿下,当今圣上的胞弟,在朝堂倾轧与边关暗算中侥幸逃脱,却重伤流落至此。
他看着眼前女子冷静自持的眉眼,那里面没有对权贵的敬畏,只有医者对病患的审视与专注。
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这目光轻轻拂过。
“在下……萧珩。”他声音嘶哑,“谢姑娘救命之恩。”
目光落在她因连日辛劳而显得格外单薄的肩头。
沈青璇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端来药碗:“喝药。”
萧珩在沈青璇的小院里养了半月有余。
半月时光,足够他看清许多。
他看着她天不亮就背着药箱出门,踏着露水去给城东的贫苦人家看诊,分文不取,只换回几颗新鲜的菜蔬或一把柴火。
她替人接生,挽救难产的妇人;她给发热惊厥的孩童施针,指尖翻飞如蝶;她甚至为一户死了顶梁柱的孤儿寡母,默默垫付了半年的药钱。
她的手指沾着泥土、草药汁,甚至偶尔有血污,却始终稳定而温暖,与面对权贵时的冷硬截然不同。
王禄又曾带着家丁耀武扬威地来过一次,言语间更加不堪。
沈青璇当时正在院中晾晒药材,闻言头也不抬,只淡淡道:“王公子肝火过旺,眼白发黄,舌苔厚腻,怕是酒色过度伤了肝肾。若再不知收敛,恐有中风之虞。需要开副清肝败火的方子么?”
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噎得王禄面红耳赤,拂袖而去。
萧珩倚在窗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边不禁浮起一丝真心的笑意。
这女子,如寒梅傲雪,似青竹有节,身处泥泞却心藏锦绣。
“姑娘不降其智,不辱其身,这般襟怀洒脱的心性,实在令人佩服。”
一日午后,萧珩看着她仔细分拣药材的侧影,由衷叹道。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素净的衣裙上洒下跳跃的光斑。
沈青璇动作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清澈坦荡,并无受宠若惊,也无刻意疏离。
“不敢当,”她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声音平静无波,“只是人生苦短,不想委屈自己罢了。”
依旧是那句话,此刻听在萧珩耳中,却有了别样的分量。
他看着她低垂的颈项,纤细却蕴藏着不容折弯的力量,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4.构陷信物
萧珩伤势渐愈,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凛然气度再也遮掩不住。
沈青璇看在眼里,心中疑虑的藤蔓却越缠越紧。
他袖口偶尔露出的龙形暗纹,言谈间对朝堂局势的精准洞悉,还有那夜追杀者身上若有似无的宫廷秘药气息……都指向一个她不愿触碰的答案。
一个雨夜,雷声隆隆。
萧珩坐在灯下擦拭一枚贴身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湛,绝非寻常人家之物。
沈青璇端着药碗进来,目光掠过玉佩,骤然凝固!那玉佩的样式,她曾在父亲书房暗格里一份密函的拓印上见过——与当年构陷父亲“通敌叛国”的所谓“信物”,一模一样!
药碗脱手,“哐当”摔得粉碎。
深褐色的药汁溅上她素白的裙裾,像蜿蜒的血痕。
萧珩一惊,霍然起身:“青璇?”
沈青璇脸色煞白,退后一步,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她死死盯着萧珩,眼中翻涌着惊疑、痛楚和冰冷的审视,方才的平静荡然无存。
“这玉佩……”她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从何而来?”
萧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中玉佩,瞬间了然,神色变得无比复杂:“你认得此物?”
他上前一步,试图解释,“青璇,你听我说……”
“别过来!”沈青璇厉声喝止,又退一步,背脊抵上冰冷的土墙。
柴房里的血腥气、母亲绝望的哭喊、抄家官兵狰狞的面孔……
无数破碎的惨烈画面伴随着玉佩的纹路,疯狂涌入脑海,几乎将她撕裂。
“你是……你是沈太傅那个在外养病的小女儿……”萧珩停住脚步,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这玉佩,是皇兄……是陛下交予我……查案……当年沈太傅一案……牵连甚广。此玉,乃宫中专为密使所制,用以取信于人。构陷沈太傅的伪证中,确有此物。”
他看着沈青璇眼中骤然碎裂的光,心口像是被重锤击中,“但我以性命起誓,我与构陷之事绝无干系!我彼时……远在边关苦寒之地。”
雷声轰鸣,闪电划破窗纸,映亮沈青璇惨白的脸和眼中激烈的挣扎。
恨意如毒藤缠绕心脏,而眼前这个男人半月来的坦诚相待、眼底那份真挚的痛惜,又像微弱的烛火,在狂风暴雨中摇曳。
信,还是不信?
良久,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沈青璇紧绷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她抱住双膝,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肩膀无声地颤抖起来。
不是软弱,是十年冤屈一朝被血淋淋撕开的剧痛。
萧珩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只觉那无声的啜泣比任何控诉都更剜心。
他低声道:“沈家冤屈,我必查清。青璇,信我一次。”
声音在雷雨中显得格外沉重。
5.羽翼盔甲
真相的阴影尚未散去,京城的诏书已如一道惊雷,劈开了江陵的宁静——
为太后祈福,广选良家女入宫。
消息传来时,沈青璇正站在院中那株老梅树下。
枝头空荡,尚未到绽放的时节。
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片枯叶。
“跟我回京。”萧珩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声音低沉而郑重,“青璇,入宫。唯有接近权力中心,才能查明真相,还沈家清白。”
他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挺直依旧,却似乎背负着千钧重担。
“我会护你周全。”
风吹起沈青璇额前的碎发。她缓缓转身,脸上没有预想中的震惊或恐惧,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静。
那双曾映着杏林春暖、也曾盈满惊雷夜雨泪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洞悉一切的清明和决绝。
“殿下好意,青璇心领。”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珠坠地,“只是,青璇此生,宁做山间野医,不做金笼凤凰。”
她目光扫过院外隐约可见的官道,仿佛看到了那通向深宫、铺满锦绣也布满荆棘的路。
“委屈自己,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呵。”
她轻轻摇头,唇边勾起一抹近乎锋利的弧度,“不值得。”
萧珩心头一紧,上前一步:“青璇!这不是委屈,这是……”
“这是交易吗?”沈青璇打断他,目光锐利如针,直刺过来,“用我的自由,换殿下的助力?还是说……”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殿下觉得,将我置于羽翼之下,便能心安?”
萧珩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存了护她之心,但更深层,或许也藏着一丝私念,想将这株寒梅移入他看得见的庭院。
“殿下,”沈青璇语气缓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前路如何,青璇自有分寸。您的伤已无大碍,京城风云诡谲,不宜久留。”
这便是送客了。
她微微屈膝一礼,动作标准却疏冷,转身走向那间弥漫着药香的屋子,背影决绝,再无留恋。
萧珩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子心中的藩篱,远比他所想的更加坚固。
她宁可独自在荆棘路上跋涉,也不愿依附任何人。
那份“不想委屈自己”的傲骨,在此刻化作了最冷的盔甲。
6.求援密信
萧珩离去的第三个月,隆冬已至。
江陵城被一场罕见的大雪覆盖,银装素裹,却掩不住暗处汹涌的寒意。
一封密信,裹挟着北风的凛冽,悄然送至沈青璇手中。
信纸是寻常草纸,字迹却力透纸背,带着主人压抑不住的焦灼与凶险——
萧珩于宫中遭人构陷,卷入巫蛊魇镇太后的惊天大案,证据“确凿”,已被褫夺王爵,打入天牢。
幕后黑手直指权倾朝野的国舅爷高嵩,而萧珩手中那份关于当年沈家案的初步密查线索,正是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薄薄的信纸在沈青璇指间颤抖。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雪沫扑打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极了那个惊雷之夜她压抑的呜咽。
父亲临刑前不甘的眼神,母亲撞柱而亡时飞溅的鲜血,族人在流放路上哀鸿遍野……
萧珩在柴房中初醒时警惕又迷茫的眼神,他看着她救治贫民时眼中流露的暖意,他递过那碗她熬糊了的药粥时唇边无奈的笑……
无数画面碎片般冲击着她的脑海。
十年沉冤,眼看唯一的线索与希望就要随着那个男人一同葬送在暗无天日的天牢。
一股冰冷的决绝从脚底瞬间冲上头顶,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却又在心脏处燃起熊熊烈焰。
自由?清静?置身事外?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所有挣扎、恐惧、犹豫都已被焚尽,只剩下淬火寒冰般的锐利光芒。
她走到墙角,用匕首撬开一块松动的地砖,取出一个尘封的小布包。
里面,是一块半旧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几乎被磨平的“沈”字——太傅府家医女的凭证。
当年抄家混乱中,她慌乱藏起,竟成了如今唯一的“路引”。
冰冷的木牌硌在掌心。
她换上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裙,洗净铅华,背上那个陪伴她多年的药箱。
推开柴门,风雪立刻呼啸着灌入,吹得她衣袂翻飞,几乎站立不稳。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方承载了她十年平静(尽管是流亡的平静)的小院,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入漫天风雪之中,走向那条通往京城、通往深宫、通往未知深渊的路。
这一次,不是为人所迫,是她沈青璇,自己的选择。
为了真相,为了那个或许不该信、却终究在她冰冷心湖投下石子的人。
风刀霜剑严相逼,她脊背挺直,如寒江独钓的孤竹。
7.深宫求全
肃穆的宫墙高耸入云,隔绝了人间烟火,只余下压抑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冰冷审视的目光。
沈青璇低着头,跟在引路太监身后,粗布鞋踩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悄无声息。
药箱的背带深深勒进她的肩膀,熟悉的重量在此刻却像一块冰冷的烙铁,时刻提醒着她的身份与目的。
她被分配到最偏僻的寿康宫西配殿,负责给几个不得宠的老太妃煎药。
这里仿佛是繁华宫廷被遗忘的角落,弥漫着陈腐的药味和迟暮的衰败气息。沈青璇沉默地劈柴、生火、熬药,动作麻利而恭顺,低垂的眼睫掩盖了所有锐利的光芒。
她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掌事宫女碧荷,一个颧骨高耸、眼神刻薄的女人,很快盯上了这个新来的“木头美人”。
沈青璇熬的药太烫,打翻在地,滚烫的药汁溅上碧荷簇新的绣鞋。
“哎哟!你这瞎了眼的小蹄子!”碧荷尖叫一声,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来,带着凌厉的风声。
沈青璇身体本能地绷紧,指尖几乎要捻住袖中暗藏的银针。
电光火石间,她硬生生压下反击的冲动,微微侧身,让那巴掌的力道卸去大半,却仍结结实实打在肩头,发出一声闷响。
她顺势踉跄一步,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药碗碎片刺破了膝盖,殷红的血瞬间洇湿了粗布裙。
“奴婢该死!姑姑恕罪!”她伏低身体,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和颤抖,额头几乎触地。
屈辱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她的心脏。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哼!**胚子!弄脏了我的鞋,跪着把这里收拾干净!收拾不完,今晚别想吃饭!”
碧荷嫌恶地甩甩手,像赶走一只苍蝇,扭着腰走了。
沈青璇缓缓抬头,脸上已无半分惊惶,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
她默默捡拾碎片,擦拭污迹,动作一丝不苟。
膝盖的伤口在粗布的摩擦下**辣地疼,却远不及心中那团为达目的而必须压抑的火焰烧灼。
她想起了江陵城破药铺里那个从容回绝王禄的自己,与此刻跪伏在地的卑微身影,何其讽刺。
但父亲的血仇,萧珩的生死,都压在这一跪之上。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将所有的痛与辱,都化为眼底深处更幽冷的寒芒。
8.缠丝之祸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在沈青璇的精心筹谋之中。
太后凤体违和已有月余,太医院圣手轮番上阵,汤药如流水般送进慈宁宫,病情却缠绵反复,日渐沉重。
皇帝震怒,太医院上下噤若寒蝉。
有内侍斗胆提及寿康宫新来了个懂些民间土方的医女,或可一试。
沈青璇被带到慈宁宫时,殿内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和龙涎香气,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重重纱幔后,凤榻上的老妇人形容枯槁,气息微弱。
她低眉敛目,行过大礼,声音恭谨而清晰:“奴婢粗通医理,斗胆请为太后娘娘请脉。”
一只枯瘦的手腕从幔中伸出,搭在脉枕上。
沈青璇三指搭上寸关尺,凝神细察。
脉象虚浮杂乱,似有热毒郁结心包,却又被一股阴寒之力压制纠缠,极其古怪。
她细细分辨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脉息,眉心微蹙。
“如何?”皇帝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疲惫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沈青璇收回手,伏地道:“回禀陛下,太后娘娘脉象虚浮,似有热毒壅盛于内,然其症候又显虚寒。奴婢斗胆揣测,恐非寻常热症或寒症,而是……药毒相冲,积郁难解。”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若陛下恩准,奴婢想看看娘娘近日所用汤药的药渣。”
药渣很快呈上。
沈青璇仔细捻开那些被熬煮得失去本色的根茎叶,凑近鼻端细细分辨。
当归、黄芪、老参……皆是温补气血之物。
忽然,她指尖捻到几片极其细微、颜色暗沉、几乎与药渣融为一体的碎屑,若非她刻意寻找,绝难发现。
她心头猛地一跳!
将碎屑置于舌尖,一丝极其微弱、混杂在苦涩药味中的特殊辛麻感弥漫开来——是“缠丝萝”。
一种生长在西南瘴疠之地的毒草,其性极阴寒,微量长期服用,可令人气血渐枯,状似虚劳之症,最终衰竭而亡!
此毒特征极为隐蔽,若非她幼时随父亲门客、那位游历四方的毒医圣手学过,绝难辨识。
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这“缠丝萝”的气息,与她当年在父亲书房角落发现的那半截可疑的熏香灰烬,以及后来在母亲呕出的最后一口黑血中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高嵩!又是高嵩!
巨大的惊骇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冲上头顶,沈青璇几乎站立不稳。
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指甲再次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回禀陛下,”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无比,“药渣中……混有异物,其性阴毒,长期服用,伤人根本,致人衰竭。此物名‘缠丝萝’,非中原本土所产。”
她伏地,额头触及冰冷的地砖,“太后娘娘凤体沉疴,根源或在于此毒日积月累,与温补之药相冲,反噬其身!”
殿内死一般寂静,随即响起皇帝压抑着狂怒的低吼:“查!给朕彻查!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9.时机已到
“缠丝萝”一案如巨石投入深潭,掀起滔天巨浪。
皇帝震怒,亲自督办,后宫与前朝瞬间风声鹤唳。
沈青璇作为关键的揭发者,被暂时安置在慈宁宫偏殿,名为照料太后,实为保护与监控。
深宫夜色如墨,沈青璇**灯下,面前摊开一张素笺。
她执笔的手稳如磐石,将在寿康宫这些时日,利用为老太妃看诊之便,从那些被遗忘的老宫人口中,旁敲侧击得来的零碎信息,与萧珩密信中提及的线索,一一串联、印证。
高嵩。
这个名字像一条毒蛇盘踞在纸页中央。
当年构陷沈太傅,他便是主谋之一,利用其妹高贵妃(如今的太妃)在宫中的势力,伪造通敌信函,其中就包括那块作为“信物”的密使玉佩。
如今,他又故技重施,将同样的阴毒手段用在了太后和靖王身上。
太后是他妹妹高贵妃(如今的太妃)登上太后之位的最大障碍,而萧珩,则是他染指兵权、把持朝纲的绊脚石。
萧珩秘密调查沈家旧案,无疑触动了高嵩最敏感的神经,才招致灭顶之灾。
笔尖在“高嵩”二字上重重一顿,墨迹几乎洇透纸背。
沈青璇眼中寒芒凝聚,所有的线索终于汇聚成一条清晰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
时机已到!
她将写满关键人证、物证线索的素笺,连同自己作为沈家遗女的身份证明,秘密托付给了一个她暗中观察许久、因家人被高嵩迫害而对之恨之入骨的小太监。
小太监将密信藏于食盒夹层,趁着给御前侍卫送夜宵的机会,成功递到了皇帝心腹大太监的手中。
10.天牢一诺
天牢最深处的死囚室,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腐臭。
萧珩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镣铐加身,形容枯槁,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寒潭,只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巫蛊之案,证据链做得天衣无缝,他几乎看不到翻盘的希望。
沈家案的线索,更成了泡影。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竟是江陵小院中,那个女子决绝地说“宁做山间野医”的清冷背影。
她……现在可安好?
沉重的铁链声哗啦作响,牢门被打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萧珩不适地眯起眼。
逆光中,一个纤细却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素衣布裙,背着她那从不离身的药箱。
“殿下,”熟悉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萧珩心头的死寂,“别来无恙?”
萧珩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沈青璇。
“青璇?!你……你怎么会……”震惊、狂喜、担忧、自责……无数情绪在他眼中翻腾。
“我来履约。”
沈青璇蹲下身,打开药箱,取出工具,开始仔细检查他身上的镣铐和伤口,动作轻柔而专注。
“殿下当日承诺,查清沈家冤屈。如今殿下身陷囹圄,这债,青璇只好亲自来讨了。”
她抬起头,对上萧珩惊愕而复杂的目光,唇边竟漾开一丝极淡、却如破云之月般清朗的笑意,“顺便,向殿下讨要个,救命之恩。连带此番,已是两回了。殿下准备怎么还?”
萧珩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言喻的悸动:“你……终究还是委屈了自己。”
沈青璇为他擦拭伤口污迹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动作,声音却比这牢狱更显坚定:“不。此来,非为攀附,不为苟活。”
她清澈的目光直视着他,仿佛能穿透这无尽黑暗,“只为求一个真相大白,还亡者一个公道,予生者……一个解脱。”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却重若千钧,“若说委屈……青璇只是不想,再看到如殿下这般,为真相蒙尘而身陷绝境之人,孤军奋战。”
萧珩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历经磨难却愈发璀璨的光芒,看着她那份身处地狱依旧不折的傲骨,心头那潭死水仿佛被投入一颗滚烫的星子,剧烈地震荡起来。
他反手,用带着沉重镣铐的手,轻轻覆上她正在为他包扎的手背。
她的手冰凉,他的掌心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好。”他声音嘶哑,却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我们一起。”
11.沉冤得洗
真相在皇帝的铁腕和沈青璇提供的铁证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高嵩及其党羽被连根拔起,构陷靖王的阴谋被戳穿,十年前的沈家通敌叛国案,也终于水落石出,沉冤得雪!
金銮殿上,皇帝亲自下诏,为沈氏一门**昭雪,追赠沈太傅为忠烈公。
满朝文武肃立,鸦雀无声。
“沈氏女青璇,”皇帝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带着帝王少有的温和与激赏,“忠烈之后,蕙质兰心,于国有大功。朕感念其德才,特封为……”
“陛下!”清越的女声打断了皇帝的话,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满朝皆惊,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殿中那个跪伏在地、却将脊背挺得笔直的素衣女子身上。
沈青璇抬起头,脸上无半分即将得享荣华的喜悦,只有一片澄澈的坦然。
“民女沈青璇,叩谢陛下天恩,为沈氏一门昭雪沉冤!”
她深深叩首,再抬头时,目光清亮如洗,“然民女微末之功,实属本分,不敢居功受封。民女生于山野,长于江湖,所学唯有岐黄之术,所愿唯有济世救人。宫廷富贵,非民女所愿。恳请陛下恩准,放民女归去民间,悬壶济世,了此残生。”
她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朝臣们低低的议论。
有人不解,有人惋惜,更有人暗叹其不识抬举。
皇帝微微蹙眉,目光深沉地审视着殿下跪着的女子:“你父兄皆已不在,沈家仅余你一点血脉。宫中太医署正有缺额,朕亦可为你择一良配,保你余生富贵荣华,也算全了朕对忠烈之后的体恤。你……当真不愿?”
沈青璇再次叩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陛下隆恩,民女感激涕零。然,人生在世,所求各异。金碧辉煌,非吾乡;锦衣玉食,难慰心。”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金銮殿的巍峨穹顶,仿佛看到了江陵城杏林堂前的暖阳,看到了山间自由的风。
“民女此生,唯愿以一身所学,解百姓疾苦。宫中不缺一位医女,但民间,尚有无数病痛待抚。此心所向,万望陛下成全!”
她话语中的坚定与超脱,让整个大殿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连皇帝眼中也闪过一丝动容。
他沉默片刻,终是长长一叹:“罢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朕……准你所请。”
他挥了挥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和欣赏,“去吧。望你悬壶济世,不负沈家清名,亦不负你这一身傲骨。”
“谢陛下!”沈青璇深深叩拜,再起身时,脸上终于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宛如冰雪初融,春花绽放。
12.龙凤野鹤
京郊官道,杨柳初绽新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解冻的清新气息。
一辆青布马车停在长亭外,萧珩一身常服,负手而立,褪去了王爷的华贵,眉宇间却多了几分疏朗和轻松。
沈青璇背着她的药箱,依旧是那身半旧的布衣,缓步走来。
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真就这么走了?”
萧珩看着她,眼底蕴着深深的笑意和不舍,“不再考虑考虑?太医院院判的位子,还有……靖王妃的位子,可都空着呢。”
后半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期待。
沈青璇脚步一顿,侧首看他,眼中也漾起笑意,清澈坦荡,带着洞悉一切的狡黠:“殿下说笑了。太医院规矩太多,束手束脚。至于靖王妃……”
她轻轻摇头,唇边扬起那抹萧珩熟悉的、洒脱不羁的弧度,“金笼子再大,也终究是笼子。关不住翱翔的鹰,也养不活山间的梅。”
萧珩闻言,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朗声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枝头的雀鸟。
“好!好一个‘关不住鹰,养不活梅’!沈青璇,你果然从未让我失望!”
他上前一步,不再掩饰眼中的灼热与坚定,“那……若有人不愿做那京中龙凤,只想陪你做那山间野鹤,踏遍青山,悬壶济世呢?”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承诺的温度,“不知沈神医,可愿收留一个粗通武艺、或许还能帮着采药驱狼的随从?”
沈青璇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又缓缓移到他写满真诚与热望的脸上。
江陵小院的初遇,柴房中的生死相托,天牢里的并肩作战……一幕幕闪过眼前。
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自由的气息。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唇边的笑意加深,如同春水漾开涟漪。
她解下背上的药箱,动作从容地放进萧珩伸出的手中,药箱沉甸甸的分量落入他掌心。
“背着。”她语气轻快,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熟稔,仿佛早已演练过千万遍。
随即,她步履轻快地率先走向马车,布裙在春风中扬起洒脱的弧度,声音随风清晰地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暖意:
“人生苦短,委屈不得自己。这箱子,往后就辛苦你了……萧随从……我允你以身报恩。”
萧珩背上那沉甸甸的药箱,看着前方女子洒脱不羁的背影,如同看着一缕挣脱所有束缚、自由奔向天地的风。
他大步跟上,笑声融入浩荡春风里。
青布马车辘辘驶向远方,载着一身傲骨的女神医,载着甘愿俯首的靖王爷,更载着一段挣脱金笼、只属于山高水长的传奇。
宫阙巍峨,渐成天际一抹淡影,而前方的万里山河,正铺陈着无尽的杏林春暖。
(独家)回到三国当名医黄飞婉盈小说 试读结束